消法,是中医临床上常用的八法之一,包含有消散和破削的意义,也即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所谓“坚者削之”“结者散之”的意思。消法是否为补法的对立法？我认为不能这样讲,因为八法是相互为用的,古人就有“以消为补”、“以下为补”的说法。近代名医蒲辅周,在谈应用补法的临床经验时就曾提到这个问题,他认为“气以通为补,血以和为补”,有时用消法、下法也能达到补的目的。他举出《金匮》虚劳篇立有“大*蛰虫丸”一法,就是用消法去赘生新,以消为补的例子。
消法与下法是否类似？临床上有时将消法与下法并用,但分而言之,还是有所不同的。下法是针对燥粪、瘀血、停痰、留饮等严重急迫的有形实邪,采用猛攻急下的方法;而消法是针对一般比较慢性的积聚胀满,非猛攻急下所宜的病症,采用渐消缓散的方法,以达到治愈疾病的目的。
消法的临床运用,十分广泛。食滞、痰凝、气结、血瘀、蓄水、停饮、症瘕、积聚等,都可用消法来治疗。疾病的产生往往是多种致病因素的综合,在治疗疾病时,就要把几个不同的方法揉在一起,使其发挥协同作用,才能恰中病机,获得良效。越是病情复杂,在组方时越要考虑到各种致病因素的相互作用,分清主次先后,巧妙地把不同的方法结合在一起。虽不是面面俱到,但必须把握正邪消长的趋势,或扶正祛邪,或祛邪扶正。无论消补并用或消补间用,都要恰中病机。另外,气、血、痰、食、水、饮等,往往互为因果，盘根错节,难分难解。因此,在运用消法时,要把多种因素考虑进去,不能生搬硬套。
消食和导滞是两个不同的概念,但又互为因果,相互联系。消食是为食积而设。由于饮食不节,或暴饮暴食,或食油腻厚味难消化之物,先是胃气受损,日久则伤及脾阳,运化失职,胃不纳,脾不化,就出现所谓“中气伤”的脾胃病了。消食法多用于伤食的早期,常用在胃中有食积停聚之时,出现厌食、噯腐吞酸、胀满痞闷,甚至出现脘腹疼痛。此时由于脾阳未损,胃初伤,用消法去其积滞,很快即可治愈。如“迁延日久,积气盘踞坚牢,日渐强大,有欲拔不能之势,虽有智者,亦难为力。”(《医学心悟》)可见应用消法消除食积,必须掌握时机。导滞比消食又更进了一步,导有“疏导”和“导下”之意。滞,除因食致滞外,还可因“气”致滞,因“痰”致滯,因“水饮”致滞。临床上较多见者,还是因气、因食致滞,且往往又是互为因果。气滞还可以导致血,无形变有形,先为聚,后为积,治疗起来往往棘手。总之,消食导滞都是病伤早期所用治法,仍属调理气机的范畴,所用方剂只宜在短期内应用,以求速战速决,不能守方久服,克伐胃气。这也就是蒲老所讲的“消而勿伐”的道理。
至于消食与导滞的具体运用,也并非像有人讲的只要会用“焦三仙”〔焦神曲、焦麦芽、焦山楂)、“焦四仙”(焦三仙加槟榔)、木香槟榔丸(木香、槟榔、青皮、陈皮、莪术、*连、大*、香附、枳壳、牵牛),就能药到病除,应付自如。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。因为食积多半是内因与外因相互作用的结果,并非单一的因素,因此只用几味消食的药物,就难以达到食消的目的,这在小儿身上更能说明问题。众所周知小儿的病因较成人更为单纯,多饥饱寒温,少七情六欲,“且其脏气清灵,随拨随应,但能确得其本而撮取之,则一药可愈”。(《景岳全书·小儿则》)治疗内伤乳食必须详加辨证方可疗效明显。这是因为小儿伤食往往多有兼夹,有因于凉，有因于热,有因于暑,有因于湿,有因于惊,有因于虚，……其发病原因,并非伤食一端。若仅着眼于食伤,而不顾及其他,一味消导,往往疗效不佳。譬如,以夏秋之间伤食症来说,在小儿,其原因就是多方面的,暑、湿、凉、热均有所见。伤食诸症易辨,暑湿凉热难辨。我在临床上经常遇到在这个时期的伤食患儿,是因为受凉引起的，开始当暑湿治,往往不效,后来在方子中加点熟附子、炮姜,稍佐以醋*,很快治愈。这是什么道理呢?后来我悟出,夏至之后,阴气渐生,立秋之后,暑气尚存,上半夜多热,下半夜多凉。因热夜寐多开窗启扉,小儿多须大人照料,下半夜大人熟睡之后,遮盖儿腹的被巾因上半夜热被蹬掉,腹部下半夜受凉,加之伤食,第二天即可出现恶心、呕吐、泄泻等伤食症状。从而体会到,“背为阳,腹为阴”、“儿腹宜暖,儿头宜凉”,以及“三岁以内小儿宜带‘兜肚’”的记载,确系经验之谈。
在北疆地区,气候的变化与内陆、沿海不一样,在运用消食导滞法时,遵循祖国医学辨证论治的原则,因人、因时、因地制宜,无论施用什么方法,都要从整体出发,加以全面考虑,就能收到好的治疗效果。
山东盛产山楂,是一味消积化痰、行气化瘀的佳品,对肉食积滞的消导作用特别好,我喜欢用它配合炒鸡内金、谷芽、莱菔子等药,研成粉剂治疗小儿乳食积滞腹胀,常获良效。对于妇女产后下腹部瘀血疼痛(俗称儿枕痛),配合桃仁、红花、炮姜、川芎、当归等药,也有很好的效果。近几年来,我还常以此方配合其他药物,用于冠心病心绞痛患者。不少文献报道,山楂肉含有山楂酸、酒石酸、枸橼酸、绿原酸、咖啡酸、苹果酸等,并有大量的维生素C和B2,能增加胃内酶类分泌,促进消化。其中介脂酶还能促使脂肪消化,能扩冠、降压、降胆固醇。不知北疆缺不缺此药?我想牧民以肉食乳食为主,常服山楂,定能帮助消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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